导语
《回望贺兰:西夏文明史再研究》,不仅是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的结项成果,也是西夏史研究领域的一项重要突破与显著进展。为此,中华书局编辑部书面采访了作者李华瑞先生,请他就相关问题略作申论,以飨读者。
现今从华夏文明要素研究西夏文明史,本书是第一部。其他学者所介绍和研究的西夏文明多是通俗西夏历史文化,或用图文展现西夏的石窟、建筑、陵墓、文字、雕塑、唐卡、陶瓷器、金银器、钱币等等。史金波、白滨、庄电一等专家的少数几篇论文也大致属于这个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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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西夏不仅受到中原文化的影响,也受到吐蕃、回鹘文化的影响,对这三种影响,我们应该怎样正确认识?
吐蕃、回鹘文化对西夏的影响主要是党项族早期同质游牧经济形态下共同生活的习俗、尚美、服饰、发式、信仰等,中原文化的影响则是党项族拓跋氏引领西夏向更高的文明层次进步,依照唐宋文明要素儒家政治文化、中国化佛教信仰、汉字文化圈、中华法系等建立起多民族的大夏国(宋辽金称之为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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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研究中,还特别针对着俄国、欧美学界关于“西夏是一个中亚国家”的观点。这种观点错在哪里,能否请您简单说一说?
首先,俄罗斯学者和部分西方学者对西夏历史的看法多基于俄罗斯和欧洲中心论的价值标准,“Tangut”(唐古特)这个名词最初是在鄂尔浑突厥鲁尼文碑铭中出现,时间是在公元735年(唐玄宗开元二十三年),对于这个名词来源,西方学者一般认为这个字最初必定是来源某种阿尔泰语系的形式,此后很可能是通过中亚的媒介——可能是于阗语或粟特语,从吐蕃的自称衍生出来的。吐蕃(藏族)是一个在人类学和语言学方面与党项十分接近的民族。唐古特(Tangut的汉语对音)的起源与藏族传说有关,而藏族起源传说又与突厥族起源传说密切相关。对这个观点细究就会发现,它实际上是建立在一种历史逻辑推论上,即从党项与吐蕃相近,党项早期地理环境与突厥族相近,而吐蕃与突厥有千丝万缕联系,由此推论党项族与突厥渊源的联系。但是目前并没有党项族属与突厥族有直接关系的材料可以证明。
其次,本书经过梳理中外文献的相关记载看“党项”和“唐古特”概念的流变,可以总结出五个显著特点:一是党项和“Tangut”是汉民族和中古时期中国北族、中亚游牧民族对西夏主体民族的他称。二是汉文献对党项特别是党项早期历史记载之翔实,其他任何资料无出其右者(包括西夏文文献)。三是除了《隋书》《通典》《旧唐书》《新唐书》《宋史》等正史、政书而外,在汉族旧史家(主要是宋朝人)编写的编年史、别史及其方志、碑铭、笔记小说等材料尚没有发现与非汉语史籍对音“唐古”指称党项的记载。四是非汉语文献除了对成吉思汗征讨西夏和蒙元时期统治下的西夏故地有较多记载外,对“Tangut”(党项)早期历史的社会形态、社会风俗、社会组织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研究资料。五是蒙元时代改变了“Tangut”指称党项部落的原始意义,而成为西夏国的代称。现今俄罗斯和部分西方学者称西夏为中亚国家,与此有密切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