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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骨文学术著作的入门书——读刘钊、冯克坚主编的《甲骨文常用字字典》 评论人:夏麦陵 《 中华读书报 》( 2019年06月05日 15 版)

甲骨文常用字字典》,刘钊、冯克坚主编,中华书局2019年11月出版

  如郭沫若先生的《卜辞通纂》《殷契粹编》,胡厚宣先生的《甲骨学商史论丛》初集、二集、三集、四集等,都属于甲骨文学术著作,研究商史,这些学术著作是必读书。因为这些学术著作都有甲骨文的史料包含其中,所以掌握常见的甲骨文字便是必须的第一步。而以往的入门书是孙海波先生编纂的《甲骨文编》,此书的正编和附录共收了4672字。所收各字,均依原文摹录,凡无法临摹的字,皆不入录,以免谬误。每字之首冠以《说文》的篆文并注明此编的顺序数,以清眉目。每甲骨文字下都注明引书简称,如“甲”即指《殷墟文字甲编》。“铁”即指《铁云藏龟六册》,书末附有《引书简称表》。而这些引书,已经不好找到了,甚至像省一级的考古所和博物馆都未必收藏有。然而这些引书如今又基本收入《甲骨文合集》和《甲骨文合集补编》中。这就方便了今天的读者有时要查找甲骨文字的原形的便利。

  复旦大学出土文献和古文字研究中心主任刘钊先生今年二月中旬寄下中华书局元月刚刚出版的他与冯克坚先生主编的《甲骨文常用字字典》,该书得到国家社科基金重大委托项目“大数据、云平台支持下的甲骨文字考释研究”子课题“甲骨文已识字、有争议字和未识字综理表》的资助,比较《甲骨文编》,自有不少长处。

  近年学术界迎来了甲骨文研究的春天,社会上也掀起了学习甲骨文、书写甲骨文的热潮。中国文字博物馆向刘钊先生提出合作编纂一本适应当下需要的甲骨文字典的建议,刘钊先生应允并当作一项重要的工作来进行。这一计划便得到国家社科基金的赞助。另外,中华书局语言文字编辑室主任秦淑华女士和中华书局上海公司总经理余佐赞先生也一直关心本字典的编辑出版。责任编辑郭时羽女士认真敬业,一丝不苟,她在编辑过程中体现出来的专业能力与职业精神令人感佩。

  本字典的字形,主要出自刘钊先生主编的《新甲骨文编》,但改正了《新甲骨文编》中的一些错误,另增加了19个字头和10多个异体。该字典的编纂,充分考虑到了不同阶层的读者和使用者,因此既可作为专业研究者便于翻检的工具书,又可以作为初学者研究甲骨文学术著作的入门书。还可以作为甲骨文书法爱好者书写甲骨文时的案头必备书。尤其是字头下标明了“通用为”的信息,将一扫因甲骨文字头少,书写甲骨文字时常常找不到对应字的困惑和苦恼。

  2019年是甲骨文发现120周年,出版《甲骨文常用字字典》既是对甲骨文研究春天的到来的一种欢迎,也是对甲骨文发现120周年的一种纪念。

  《甲骨文常用字字典》继承了原《甲骨文编》的许多优点。如所收各字,均依原文摹录。凡印本漫灭无法临摹的字,皆不入录,以免延误。凡一字而同版数见的,除字体特异者外,馀均版录一字,不再标注每版所见的字数。凡一版而各书重复互见的,仅录其一。有印本则录印本而不录摹本;如同系印本,则选较好者入录。每字之首,冠以《说文》的篆文,并注明此编的顺序数,以清眉目。凡一字而有数解的,兼有异说,于其字下注明,以备参考。凡一字而具数体的,用《说文》或体之例,于其字下注明“某或为某”。凡一字而有数用的,用互见之例,于其字下注明“用某为某”“某用为某”,以资区别。《甲骨文常用字字典》则在该字下方原括弧中注明“通用为某字或某些字”。卜辞中有关考证的重要辞例,选录其一二条,分别附注于所收各字之下。甲骨文字有可以按其偏旁隶定者,虽为说文所无,仍用徐铉新附之例,附于各部之后,注明“从某从某,说文所无”。每字之首,冠以隶定的字体。而《甲骨文常用字字典》并没有注明“说文所无”的字。我问刘钊先生,他说这些本来“说文所无”的字,乃成为卜辞中的常用字。或已成为有争议的字,或为尚未识之字,所以注明“通用为某字”,而未注明原为“说文所无”字。另外,甲骨文合书之字甚多,孙海波先生的《甲骨文编》和刘钊先生主编的《新甲骨文编》(增订本)都设有“合文”一卷,附于“正编”之后。我问刘钊先生,为什么《甲骨文常用字字典》把“合文”砍掉了?他说,当时考虑《甲骨文常用字字典》多为甲骨文书法者所利用,也就没有附上“合文”一卷。其实,甲骨文“合文”也是“甲骨文常用字”的一部分,去掉“合文”,《甲骨文常用字字典》不能不说是其有所遗憾,许多上古历史爱好者和上古历史研究者,是把《甲骨文常用字字典》作为研究甲骨文著作的入门书而购入的。这只有重印此书时补上这一部分了。也只有这样,名实才完全吻合。二是,老的甲骨文学术著作的研究者手头有《甲骨文编》或《新甲骨文编》,而年轻的乐意研究甲骨文学术著作,手头没有《甲骨文编》或《新甲骨文编》的呢?遇到甲骨文合文而无把握确释的呢?所以甲骨文合文一定要附于《甲骨文常用字字典》之中。

  《甲骨文编》把不能辨认的字,或其字虽经学人考释而尚未成为定论者,便依其偏旁所从分类,收入“附录上”。如郭沫若先生《卜辞通纂》391页第四十七片疑为“毁”的一字,说卜辞之 盖《说文》“掫”字之初文,字在卜辞当读为“戚”,又说 读为咎义亦畅适。但郭沫若先生疑为“毁”的一字尚未成为定论。故《甲骨文编》和《甲骨文常用字字典》皆未收入。《甲骨文编》附录上七0举《卜辞通纂》第426片卜辞从月从田的字,因与昃为对文,乃明字。又说字从月从田,像窗牖玲珑形,此象方窗,决为明字无疑。《甲骨文编》卷七·七未收入从月从田的“明”字,而《甲骨文合集》13442正和16057便收入从月从田互换的不同形体的“明”字,便是采纳了郭沫若先生《卜辞通纂》第四十七片从月从田的一字乃为明字无疑的意见。可见《甲骨文编》收入附录的有些字经专家多年的研究,已成为甲骨文中可识读的常用字。校改时从正编和附录中抽出来的字以及写定后所补收的新字,均列入“附录下”。这部分卜辞中所见的字形,或极少成为可识读的常用甲骨文字,甚至可以说,目前还没有。

  《甲骨文常用字字典》最大的优点有两点:一是它收入了《甲骨文编》之后考古发现的甲骨文研究成果,如《殷墟小屯村中村南甲骨》(简称“村中南”)、《安阳殷墟殷代大墓及车马坑》(简称“大墓”)、河南安阳市殷墟大司空村出土刻辞牛骨》(简称“大司空刻辞牛骨”)、《济南大辛庄遗址出土商代甲骨文》(简称“大辛庄”)、《殷墟花园庄东地甲骨》(简称“花东”)、《小屯南地甲骨》(简称“屯”)。《周原甲骨文》(简称“西周”)、《试论周公庙龟甲卜辞及其相关问题》(简称“西周1号卜甲”、“西周2号卜甲”)、《论周公庙“薄姑”腹甲刻辞》(简称“周公庙薄姑腹甲”)。二是收入了早年发掘所获甲骨刻辞,但著录却在《甲骨文合集》和《甲骨文合集补编》之后,如《明义士收藏甲骨文字》(简称“安明”)、《甲骨续存补编》(简称“存补”)、《德瑞荷比所藏一些甲骨录》(简称“德瑞”)、《赫赫宗周——西周文化特展》(简称“赫赫宗周”)、《怀特氏等收藏甲骨文集》(简称“怀”)、《殷墟甲骨辑佚》(简称“辑佚”)、《旅顺博物馆所藏甲骨》(简称“旅博”)、《美国所藏甲骨录》(简称“美”)、《殷墟卜辞后编》(简称“明后”)、《殷墟甲骨拾遗(续六)》(简称“拾遗六”)、《殷墟甲骨拾遗(续五)》(简称“拾遗五”)、《殷墟甲骨拾遗》(简称“殷遗”)、《英国所藏甲骨集》(简称“英”)。

  至于胡厚宣先生1951年出版的《战后南北所见甲骨录》以及1954年出版的《战后京津新获甲骨集》,据王宇信先生告诉我,已收入《甲骨文合集》中,原只有摹本而没有拓本的,基本上都找到了拓本并收入《甲骨文合集》中。这样,《甲骨文常用字字典》若有重印的机会,则这两种著录可以删去。

  《甲骨文常用字字典》还有一个优点,是按释字的今音的汉语拼音字母排序,同一字头有多种读音者,甲骨文字形仅列于字头第一次出现书,这对于熟悉拼音的今中青年研究者,可直接按拼音便可找到要找的甲骨文字。原《甲骨文编》每卷收入的甲骨文字,是按照什么原则而收入不同的卷册中?《编辑凡例》中没有说明,只有按甲骨文相应的繁体字笔画在书末的《笔画索引》中去找到相应的甲骨文字。书末附有《拼音索引》,这方便了不熟悉拼音的老年读者。同一字头有多种读音的,甲骨文字形仅列于字头第一次出现处。同一字头下甲骨文字形较多者,一般以清晰和典型(结构有变化)为首选,兼顾出现频率和书法书写的美观,不拘泥于数量。该书所收字头可作为声符的,所有该声符的未见于甲骨文的现代汉字都可通用,可通用字附于相对应的字头下用“通用为”表示,并在索引中用“[]”体现,按音序排列于相应位置。

  《甲骨文常用字字典》的每一字头用繁体规范字型,相对应的简化字置于字头之后,用“()”体现。如果繁简体的对应关系、读音,与当下标准无法完全匹配,则以古文字实际情况为准。如该书30页的“丑”与“醜”。按当下的标准“丑”可作为“醜”的简化字;而在甲骨文中,两者的对应关系、读者与当下标准无法匹配,所以便以古文字实际情况为准,此两字并非同一字的繁简体。在甲骨文中完全是两个字。这样的例子在该书中不少,在此不一一列举。该书中有不少按字头来讲,平时不见的字,正确的读音主编一一标出,大大方便了读者和研究者。即使不懂拼音的读者或研究者,因为音近的字排列在一起,根据可识的其他常见字,也可知道本来不识的字的正确读音。总之,甲骨文常用字在该书中,主编按拼音和笔画两种方式检索,大大方便了读者和研究者,这也是该书最大的长处。如果不是主编如此每字标出读音,有些字大多数读者和研究者或根本不知道它的正确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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