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5-11-18 15:48:03 来源：中华书局三全本 作者：

收藏

《史记》作为第一部纪传体通史，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既有对此前史书的继承，又有对后世史书的开启。今天，我们以《越王句践世家》为例，来看看《史记》是如何成为读史“百搭”的。

《左传》+《国语》，还原吴越争霸的脉络

作为编年体史书的典范，也是司马迁写《史记》的重要史料来源，《左传》聚焦于战事本身，简洁勾勒出了吴越争斗的起点与转折，其中的一些细节，仔细对读，能够发现细致之处。

《左传》载：鲁定公十四年（前496），吴伐越于檇李，句践面对吴军的严整阵型，先让“死士”（敢死勇士）两次冲击吴军，未能得手，遂使出奇计：让“罪人”列阵自刎，趁吴军注目失神之际，发起猛攻，最终大败吴军。

相比之下，《史记》的记载则调整为：直接让“死士”阵前自尽。这实际上是把两件事混在一起说了，《左传》的记载，显得更为合理。

左传(全三册)(精）--中华经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译丛书

这一战中，吴王阖庐受伤，不久身死；夫差即位后，令人立于庭院，每逢出入，这些人就要提醒他勿忘越仇——这个细节见于《左传》，《史记》则简化为阖庐临死叮嘱儿子夫差不要忘记报仇。

到了鲁哀公元年（前494），吴国击败越国，报了前仇，句践派人求和，夫差打算同意，伍子胥站出来反对，并讲了一大段话，开头引俗语，然后谈历史，最后讲现状，阐述了为什么必不可和。


这在《左传》里，有详细的记述，伍子胥补充了句践的另一面：“能亲而务施，施不失人，亲不弃劳。”承认句践善于团结臣民、体恤有功之人的长处，这为后来越国臣民同心复国埋下了伏笔。

而在《史记》，不论是本篇《世家》，还是《吴太伯世家》《伍子胥列传》，对这段话各择其要者加以概述，点出“伍子胥反对”这个信息点。

纪传体、编年体，各有侧重，史家自有剪裁考量。

会稽之围后，司马迁的记述出了一点纰漏：《国语》《韩子》《越绝》《吴越春秋》都记载，句践和范蠡一起前往吴国做人质，三年才回；而《史记》仅言范蠡前去，两年即归。

句践如何隐忍蛰伏、十年生聚的关键情节，《史记》将其概括为“身自耕作，夫人自织，食不加肉，衣不重采，折节下贤人，厚遇宾客”，《国语》的“吴语”“越语”，则详细记录了句践战败后的应对之策：

会稽山被困时，文种献策“约辞行成”，以谦卑姿态向夫差求和，麻痹对方；

求和成功后，句践“葬死者，问伤者，养生者；吊有忧，贺有喜”，通过一系列惠民举措重建民心，还推行“十年不收于国，民居有三年之食”的休养生息政策，重奖鼓励生育，为复国积累人力。

国语（精）--中华经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译丛书

共读这三部典籍便会发现：《左传》记录关键战役的胜负走向，不乏精彩细致的细节；《国语》详解了句践凝聚国力的具体方法；《史记》，则以人物为中心，将因年、地而分割零散的史事串成“忍辱—蓄力—复仇”的完整叙事，三者相互印证，让吴越争霸的历史脉络既清晰可辨，又富有深度。


《吴越春秋》+《越绝书》，丰富句践“能忍”的人格

如果说《史记》《左传》《国语》共同勾画出句践复仇的过程，那么《吴越春秋》与《越绝书》这两部专门记载吴越历史的典籍，则通过大量细节，让句践的“忍”，变得触目惊心，也让人物更加复杂立体。

前边我们说到，《史记》仅记载范蠡入吴为人质，但《吴越春秋》里，补充了极具冲击力的细节：句践夫妇与范蠡等人到吴国后，被夫差安置在石洞里，“服犊鼻，着樵头，夫人衣无缘之裳，施左关之襦”，奴仆穿着，为夫差驾车养马。

甚至在夫差生病时，句践做出了突破人性的事情：“取其便与恶而尝之”，通过品尝粪便，判断病情，以此获取夫差的信任。这一情节将句践的忍辱负重推向了极致，也让人更能理解他后来复仇的决绝。

吴越春秋（精）中华经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译

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为常人所不能为！

句践之忍，在患难阶段是坚韧隐忍，在功成之后，则体现得令人齿冷：破吴后，句践给已经称病的功臣文种赐了一把剑，说，先生教我“伐吴七术”，我用了三个，就打败了吴国，剩下四条，你去献给先王吧。文种被迫自杀。

这“伐吴七术”，在《越绝书》中是“取国九术”，包括“尊天事鬼”“重财币以遗其君”“贵籴粟藁以虚其国”等，这些细致记载，让越国的复仇计划更具操作性与逻辑性。

将这两部典籍与《史记》共读，句践的形象不再是单一的励志模板。他既有坚韧，也有卑微，更有狡诈与残忍。

越绝书（精）--中华经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译

《计倪子》：揭秘富国强军的财富根基

句践能够实现“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最终以弱胜强，离不开谋臣的辅佐，更离不开成系统的治国谋略，其中就包括理财之策。

《计倪子》这部典籍，为我们揭开了越国富国强兵经济积累的运作规律。

计倪子，《史记·货殖列传》作“计然”，《汉书·古今人表》作“计研”，《太平御览》卷七四引《鲁连子》作“计兒”，《越绝书》作“计倪”。


传说范蠡破吴后，携西施退隐，遂成一段佳话。那么，《史记》里有这段记载吗？

但不管何种说法，都跟范蠡干系甚大——《史记·货殖列传》记载：

范蠡既雪会稽之耻，乃喟然而叹曰：“计然之策七，越用其五而得意。既已施于国，吾欲用之家。”乃乘扁舟浮于江湖，变名易姓，适齐为鸱夷子皮，之陶为朱公。

范蠡已经是以智慧著称的风云人物，而计倪对句践为人的预判、对越国施加的影响，使得范蠡由衷信服，进而决心隐居；计倪的理财方法，为范蠡隐退解除了经济方面的后顾之忧。——这在《越王句践世家》的后半部分，可见具体施为。

鬻子 计倪子 於陵子（精）--中华经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译丛书

单从《史记》看句践，看到的是忍辱负重的个人传奇；多部典籍共读，则可以看到一个国家从覆灭边缘走向强盛的战略布局，如同多棱镜，从不同角度折射出吴越争霸的复杂面相。

经典共读的魅力，正在于由此及彼，由点及面！

史记（全十册）精--中华经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