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德勇先生著《发现燕然山铭》的书名带一点“营销策略”,因为2017年发现的,只是《燕然山铭》摩崖刻石;而铭文本身,载范晔《后汉书》卷二三《窦宪传》,又收入萧统编《文选》卷五六,向未佚失,初无待于今人“发现”。不过这个书名,当非辛先生本意。他明确指出:“刻石铭文与传世文本毕竟大多基本相同”(页268),“并没有给中国古代历史的研究提供前所未有的新资料”(页2),态度平实。书中各篇,原初总题“《燕然山铭》漫笔”,反更恰切。顾名思义,属于“漫谈”性质,思路不泥一隅,四下发散,非寻常著书之体所能羁勒。譬如第五篇讥贬宋徽宗改名燕京为燕山府的虚妄,第八篇揭露1986年另一方通湖山摩崖刻石发现后,地方政府官员野蛮搬迁而致损毁,皆游离主线之外;第四篇推测刻石不可能由撰者班固亲自书丹,第九篇辨析铭文题目开头不应加一“封”字,又落入琐细之中。然而豆棚瓜架下,清谈娓娓,或参之以感慨,或博之以兴味,也足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