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作者为《孙中山全集》的责任编辑。作者以亲历者身份,运用大量一手出版史料,对《孙中山全集》的出版缘起、编辑过程和出版后的影响等内容进行细致梳理,再现了该书时间跨度长达二十多年的不平凡的出版历程。
【关键词】《孙中山全集》 出版 史料
今年是孙中山先生诞辰150 周年,《中国出版史研究》的编辑同志请我谈谈三十年前中华书局出版《孙中山全集》(该稿原名《孙中山集》,后定名《孙中山全集》)的情况。作为责任编辑,谨据个人亲历和闻见,对《孙中山全集》的编辑、出版情形忆述如下。
1《孙中山全集》的出版缘起
《孙中山全集》出版过程要追溯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1962 年3 月7 日,时任中宣部副部长的周扬同志在一次听取汇报会上谈到中华书局工作时说:“近人、今人著作也要整理出版”,“凡是历史上起过作用、有过贡献的,都要考虑”,“有的人出选集,有的人出全集或文集,比如章太炎的、梁启超的、刘师培的等等,甚至胡适、陈独秀的将来也要选择出版”。“近人、今人著作,什么人的要出版,如何出版,也要开个名单”。中华书局总编辑兼总经理金灿然同志参加了此次汇报会。
▲《孙中山全集》第一卷封面
根据周扬同志的讲话精神,中华书局从1962 年开始启动中国近代人物著作的整理和出版工作,拟定了《整理出版中国近代人物著作的计划(第一批,草案)》,写就出版此类著作的主要情况和碰到的一些问题,以及处理这些问题的请示报告。计划根据实际情况,分别出版文集、选集或专著。列入第一批整理出版的近代人物著作,包括从鸦片战争“五四”运动前后八十年间的人物四十余人,从龚自珍、魏源、林则徐、康有为、梁启超、孙中山、黄兴、章太炎、宋教仁,到黄侃、李善兰、王国维等。作为“资产阶级革命民主派代表人物的著作”,《孙中山集》列入整理出版计划,并拟请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学部(以下简称“学部”)近代史研究所编辑该集。这批文集的出版有望对近代史研究起到推动作用。
不久,国内文化思想领域开始批判资产阶级思想,史学方面相继批判“叛徒李秀成”、海瑞罢官》,中华书局因曾出版《海瑞集》和《海瑞的故事》(吴晗主编的“中国历史小丛书”中的一种),与所谓“三家村”关系密切而受到冲击。包括《孙中山集》在内的多数近代人物文集项目无法落实,已在进行中的《梁启超集》编辑工作也停止。紧随其后,1966 年“文化大革命”爆发,中华书局被宣布停止出版业务工作,集中搞大批判。工人解放军宣传队进驻,领导“文化大革命”运动。1969 年9 月,中华书局被撤销,全体员工下放湖北咸宁文化部“五七”干校,围湖造田,生产劳动。《孙中山集》的编辑、出版计划由此中辍。
“文化大革命”前主持近代史组全面工作的是副组长李侃同志。笔者推断,上述《整理出版中国近代人物著作的计划》及请示报告,最大的可能是出于李侃同志之手。这个计划成为20 世纪70 年代末、80 年代发展形成出版包括《孙中山全集》在内的“中国近代人物文集丛书”的基础。而该“丛书”的出版也是在“文化大革命”后先后任中华书局副总编辑、总编辑的李侃同志的支持和领导下进行的。
1971 年,中华书局因要继续完成毛主席交办的标点、整理出版“二十四史”的任务,开始从“五七”干校调回少数人员,从而恢复了中华书局牌子。1972 年年底,大部分下放“五七”干校的中华书局编辑人员从咸宁调回北京。此时,中华书局已与商务印书馆合并,“两块牌子,一个班子”,地址也从翠微路2 号迁到王府井大街36 号。两家合并后的“二编室”(正处级),几乎是原中华书局编辑部,室内人员仍分文学、古代史、近代史和哲学四个小组,但此组并非一级建制。近代史书出版业务已中断多年。不久,李侃同志被任命为“编审”,但此“编审”并不是后来专业职称的编审,而是帮助二编室领导做事,不具实权。尽管如此,他对近代史出版业务的恢复和开展,对《孙中山全集》的出版都具有重要影响和推动作用。
1972 年,经中央批准,学部近代史研究所着手开展中华民国史研究工作。1973 年年初,经李侃同志与民国史组负责人李新同志接洽,商定由中华书局承担民国史及有关资料方面的出版任务。
此时,我们看到近代史组存稿中有《孙中山年谱新编》“征求意见稿”,分装五册,由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历史研究室、中山大学历史系等单位合编,成稿于孙中山诞辰100 周年的1966 年年初,尚未出版。经中华书局与广东方面和学部近代史研究所民国史组联系,将《孙中山年谱新编》稿略作修改,更名为《孙中山年谱》,作为《中华民国史资料丛稿·增刊》,分为三辑,于1976 年11 月由中华书局排印,“内部发行”,征求意见。继而,《孙中山年》经广东社科院历史研究所、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民国史研究室和中山大学历史系合作修改后,作为“中华民国史料丛稿”由中华书局正式出版发行。在合作印行《孙中山年谱》征求意见稿过程中,中华书局与广东孙中山研究者均感有必要编一部较为完备的孙中山著作集和孙中山年谱以供研究之需。自此,新编孙中山著作集和孙中山年谱的工作在加紧酝酿之中。印行《孙中山年谱》对出版《孙中山全集》起到先行作用。
2启动立项不稍缓
孙中山是近代中国民主革命的先行者。民主革命时期,毛泽东主席就提出“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我们应当加以总结,继承这一份珍贵遗产”。1956 年,孙中山诞辰90 周年时,毛主席发表《纪念孙中山先生》一文,高度评价孙中山的伟大历史功绩。但是,“文化大革命”中,孙中山的革命思想和形象也难免遭到扭曲,孙中山研究和著作出版被迫停滞。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为推动孙中山研究,中华书局于1977 年正式与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广东省社会科学院前身)张磊和黄彦同志商讨编辑出版《孙中山全集》事宜。1977 年11 月17 日,张磊在给老友金尧如(时任中华书局·商务印书馆副总编辑)和李侃同志的信中,告以“广州形势亦佳”“学术界开始活跃,史、哲、经三界开始酝酿”“我所也在议论长远规划”“我们愿意承担‘孙集’的重编工作”。18 日,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致中华书局公函表示,“《孙中山全集》重编事,我们认为很有必要”,“我们愿意承担这项任务”。在经过前期沟通、双方取得一致意向的情况下,1977 年11 月29 日,中华书局向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正式发出约编《孙中山》信函。但这距离1962 年提出该计划已过去了整整十五年。
约稿信说,“孙中山先生是伟大的革命先行者,编辑出版一部比较完整的孙中山的集子,是一件具有重要政治意义的工作,这对于进一步研究孙中山的思想和活动、深入研究中国近代史都是完全需要的”。《孙中山集》“要将孙中山的著作尽量收集齐全,以便能够比较完整、系统地反映孙中山的政治思想和革命实践”。同时表示,中华书局“把这个项目作为近年出书的重点之一,希望在1979 年国庆三十周年时出版第一集,全书在三五年内陆续出齐”,提出“由于此书出版后,在国内外都将引起注意,影响较大,因此在搜集作品、选定版本、考订写作时间、校订文字异同等方面,都请认真注意,确实保证质量”。信中建议“组织一个比较稳定的编辑班子,如有必要也可适当邀请有关单位同志协作”,并建议“将这个编辑计划报告广东省委,取得省委对这项工作的领导和支持”。
同年12 月16 日,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历史研究室复信并附《〈孙中山集〉编辑方案》《〈孙中山集〉编辑计划》和《〈孙中山集〉第一卷篇目》。1978 年3 月2 日,中华书局编辑部对广东来信及所附编辑方案、计划等提出几点意见:一是第一卷卷首用毛泽东主席的《纪念孙中山先生》作为代序,“不甚妥当”;二是要求基本上收齐孙中山的著作,但“不宜有文必录”;三是函电仍按各自时间编次,“以统一全书体例”;四是收文无法考订写作日期而有发表日期者,则注明其发表时间;五是订正错别字和增补漏字,应用不同括号区别;六是编辑方案和计划除了向研究单位和个人征求意见外,还应送请中联部、中宣部、统战部、中央党校、全国政协等有关部门和领导同志指导。
3 月23 日,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历史研究室复信,告知《孙中山集》编辑方案和第一卷篇目修订后,发出征询意见,并报中央有关部门和领导同志,同时寄来方案和篇目。
4 月11 日,中华书局·商务印书馆办公室接中宣部出版局伍杰同志电话称:“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寄中宣部一份编写《孙中山集》第一卷方案计划初稿,稿是中华书局约编的。张平化同志(笔者注:时任中宣部部长)对该书稿计划批示:‘似可稍缓办’。”
中华书局对张平化部长的批示不甚理解,4 月18 日由笔者打电话向伍杰同志请示关于《孙中山集》的问题。电话问答如下:
1.问:张部长对于《孙中山集》编辑方案与计划的指示,除4 月11 日电话转告外,是否还有其他的指示?
答:张部长只在广东所送的编辑计划上批示:“似可稍缓办”,没有其他的了。
2.问:我们是不是仍继续进行《孙中山集》的具体编辑工作,放缓出书,将来再请示?
答:张部长批示是“稍缓办”,你们的工作还可以继续做。
3.问:张部长的批示是否已通知广东?
答:没有通知。因为此书是你局约编的,只通知你们,你们可告诉广东。
5 月10 日,中华书局致函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历史研究室,转告中宣部张平化部长对所送《孙中山集》编辑方案和计划请示“似可稍缓办”的批示。并告之经请示中宣部出版局,张部长的批示由我们转告;《孙中山集》的编辑工作尚可继续进行,何时出书则待将来再请示。函末表示:“根据以上指示精神,《孙中山集》的编辑整理工作,请你们继续做下去,第一卷何时出版另行请示。”
这个时期,“文化大革命”结束不久,国家大事百废待举,思想领域需要拨乱反正。领导批示《孙中山集》的事“似可稍缓办”,自有其考虑。当时的考虑是,即使从那时便着手编辑出版《孙中山全集》,出齐也需要三五年时间。因此,出版者与编者并未停止脚步,《孙中山全集》编辑出版工作仍是按照原计划继续进行。
3编辑工作有序进行
《孙中山全集》编辑工作全面顺利展开,是在1978 年年底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1979 年下半年,中华书局与商务印书馆恢复各自原有独立建制,李侃同志任中华书局副总编辑(1982 年起任总编辑),恢复近代史编辑室,这对于开展包括《孙中山全集》在内的近代史图书编辑出版工作非常有利。此时,史学研究者的积极性得到释放。编辑《孙中山全集》的一个重要举措是,编者从原只有广东省社科院历史研究所一个单位,增加了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民国史研究室和中山大学历史系,变成三家合作,编辑工作全面铺开,保证了更好更快地完成《孙中山全集》出版任务。
多卷本的《孙中山全集》采取分工合作、分卷负责的办法,没有设全书主编。广东省社科院历史所承编第一、九、十、十一卷,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承编第二、三、四卷,中山大学历史系承编第五、六、七、八卷。原计划索引为第十二卷。三单位合编,各卷编者署名,该卷承编单位排在前。全书参与编辑工作者十余人,均分别在各该卷末“编者说明”中列名。有的卷还设“本卷主编”。
全书未设主编,编者三个单位,地跨京粤两地,事关体例、编辑中的注释、考订、标题问题,相互沟通,商量解决,责任编辑从中串联协调,妥当处理。有些卷是经审读后,请编者来京面谈修改意见,退回去修改;有些卷是编者带着书稿来京,与编辑讨论修改,以节省时间;有些卷是责编赴粤,与编者交流情况。总体而言,经过编辑与编者之间的协调,使《孙中山全集》的编辑体例保持统一,风格基本一致。
该稿原称《孙中山集》,约稿时的要求是“将孙中山的著作尽量收集齐全”。1979 年年底,根据编者的意见,将其定名《孙中山全集》。
数十年间,海内外出版的各种孙中山著作“全集”“全书”“选集”“文集”“墨迹”多达数十种,其中也有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华书局出版的《孙中山丛书》和《孙中山先生外集》。在众多孙中山著作集中,尤以1973 年台湾中国国民党党史委员会编纂出版的《国父全集》收文最多,其中有许多珍贵的资料。新版《孙中山全集》在采纳已有各种孙中山著作集收文的基础上,也包括采用台湾版《国父全集》中的著述,还搜集中外文未刊手稿,查阅一批发表在报刊上的论著。全书收录专著、文章、讲演、谈话、书信、电文、宣言、檄文、公文、命令、批示、序跋、题词、诗词和译文,凡8000 多件,计500 多万言,收文比台版《国父全集》多出近3000 件,字数增加近百万字。《孙中山全集》可谓当时内容最丰富的简体字本的孙中山著作集,也是此后近三十年来了解和研究孙中山的必备书。
《孙中山全集》在收文真伪鉴别、底本选择、时间考定、文字校正、译文校订、题解注释方面做了许多努力。全书收文逐件注明所据底本出处,既提高史料的可信度,也便于读者查核。
以往出版的孙中山著作集,多按作品的文体,分为主义、专著、宣言、讲演、函电、公牍、规章、杂著、题词等编排;或按收文内容,分为若干问题,归类编辑。新编《孙中山全集》根据孙中山生平和著作的实际情况,全书收文采取按时间先后编次,如此更能集中反映集主生平思想发展的脉络及其实践活动的轨迹,也便于读者查阅同一时期、同一内容的著述,不必翻阅分类编排的相关作品。这是《孙中山全集》编年排序的尝试。
装帧设计是出版工作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中华书局对此项工作一直非常重视。1959年6 月17 日,周扬同志曾在与中华书局总编辑金灿然同志的谈话中说,“古籍不要太注意装潢”,“朴素一点好,个别好的也可以”。纵观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华书局古籍资料图书的装帧设计,一般均简朴无华。大多数文集封面色调单一,甚至封面只印书名,不加图案。而《孙中山全集》的装帧设计则颇费心思,有所突破。
记得1981 年《孙中山全集》第一卷付梓前,出版部主任华昌泗同志不满意美编提供的封面设计稿,于是亲自动手,专程去天安门广场东侧的革命博物馆拍摄孙中山石膏像,采用其侧面头像,印在封面上方,书名置于头像下方。封面底色为棕色,印有花纹,衬托白色孙中山头像更有立体感。这样的封面设计类似马列经典著作集的封面,可见其对《孙中山全集》装帧的高规格考量。1986 年,为纪念孙中山诞辰120 周年,加装200 套精装《孙中山全集》,护封浅黄色,典雅端庄。
▲宋庆龄为《孙中山全集》题写的书名
宋庆龄先生曾应邀为《孙中山全集》题写书名“孫中山全集”。考虑到题字中的“孫”字为繁体字,则将其题签置于扉页,封面书名用印刷体字,更显题字的庄重。
如上所述,中华书局1962 年计划整理出版的中国近代人物文集,已包括《孙中山集》。至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之交,已发展成初具规模的“中国近代人物文集丛书”。但是,《孙中山全集》何以未标明“丛书”? 实际上,《孙中山全集》第一卷发稿时本也标明丛书名称。后有编者来函认为,“这是一个大人物全集,列为丛书之一,势必降低了它的价值”。经编辑部和中华书局领导批准同意变更,删去原有的丛书名称。尽管如此,中华书局一直还是把《孙中山全集》视为“中国近代人物文集丛书”中最重要之一种。
4出版后的反响与遗憾
台湾学者对出版《孙中山全集》反应强烈。前文提及,1976 年11 月中华书局将《孙中山年谱》征求意见稿作为《中华民国史资料丛稿·增刊》排印,“内部发行”。该《年谱》印行后被美国华盛顿“中国资料中心”得到,并复印传开。重要的是,复印者在所加英文引言中称:“大陆已将孙中山先生的生平研究列为最高优先,‘年谱’以外,‘全集’‘传记’‘图集’等也在积极准备。”台湾史学家吴相湘得到复印的《孙中山年谱》“征求意见稿”之后,于1980 年5 月14 日在台北《中国时报》上发表《国父年谱要认真改编——由大陆近刊〈孙中山年谱〉说起》一文。该文称,孙中山生平文献绝大多数收藏于台湾国民党党史会,“这正是台北掌握大量史料优势的证明”,因此,“笔者亟盼台北能进一步将这优势发扬光大”,“迅速集中一切人力、物力,立即开始搜集、研究新史料”,如此“才能将孙先生‘平凡的伟大’呈现于国民及世人之前”。他引用前述“中国资料中心”所加引言中的文字,疾呼如果拖延至1986 年孙中山诞辰120 周年,“就落后不为人所重。彼时大陆有关孙先生的‘年谱’‘全集’‘传记’或已问世”。
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出版《孙中山全集》受到有关领导机关部门的关注。《孙中山全集》出版被列入《古籍整理出版规划(1982—1990)》中历史类书目“近代人物文集丛书(1982—1995)”,又被列为国家“六五”社会科学重点项目之一。
1980 年3 月10 日,中华书局编辑部函告编者单位:“据纪念辛亥革命七十周年筹备组决定,《孙中山全集》第一、二卷列为明年纪念活动期间送发的图书之一种。”
1981 年《孙中山全集》第一卷出版。11 月,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屈武在纪念辛亥革命七十周年学术讨论会讲话中,称包括《孙中山全集》第一卷在内的一批有关图书的出版,“标志着我国学者在辛亥革命史这一研究领域已经取得了丰硕的成果,预告着更加繁荣的春天即将来临”。
1985 年10 月4 日,全国政协主席邓颖超在政协第六届常委会第十次会议上,建议把出版《孙中山全集》列为1986 年11 月纪念孙中山诞辰120 周年活动的一项内容。这次会议通过了《关于筹备纪念孙中山先生诞辰一百二十周年的决议》。11 月30 日,中共中央统战部发出《关于纪念孙中山先生诞辰一百二十周年的通知》,其中第四项为“出版《孙中山全集》(中华书局计划出版十一卷,已出三卷,其余争取在纪念会前出齐)和《宋庆龄选集》”。
1986 年1 月20 日,全国政协办公厅召开广播电视部和国家出版局有关同志出席的会议,听取关于纪念孙中山诞辰120 周年电视和出版情况汇报。笔者当时与会,汇报了中华书局将出版《孙中山全集》《回顾与展望——国内外孙中山研究述评》《孙中山藏档选编(辛亥革命前后)》,并将出版纪念孙中山诞辰120 周年学术讨论会论文集等情况。主持汇报会的全国政协副秘书长杨拯民同志提出,《孙中山全集》是列入纪念活动计划的项目,一定要出书;要给予出书资助,保证《孙中山全集》的顺利出版。
1986 年2 月24 日,国家出版局于庆林同志电话告知中华书局:(一)中宣部郁文副部长指示,全国各大图书馆应该有一套《孙中山全集》;(二)纪念活动要准备200 套书供开会和外宾之用。
《孙中山全集》十一卷出齐,海内外报刊纷纷报道和评介。外电称,“出版《孙中山全集》是北京为谋求与台湾国民党进行统一谈判而进行的努力的一项内容”。
1986 年1 月4 日,中国新闻社向海外发出《孙中山全集》将在纪念孙中山诞辰120 周年前出齐的电讯。当天,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与报纸摘要”节目播送了该消息,《人民日报》(海外版)、《团结报》,香港《文汇报》《中报》《商报》《东方日报》,泰国《新中原报》都刊发了此一消息。
1986 年10 月20 日《人民日报》刊登了《领导革命事业的历史记录和丰碑——新版〈孙中山全集〉评介》一文。同日,《瞭望周刊》海外版也刊登文章介绍《孙中山全集》。当月,“海峡广播电台”对台湾播放了笔者介绍《孙中山全集》的谈话录音。中国出版工作者协会主办的《出版工作》1986 年第11 期(总第114 期)刊载《孙中山研究著作和资料出版概述》一文,也有介绍《孙中山全集》的内容。11 月9 日《人民日报》(海外版)刊登王杰的文章《宏篇巨著博大精深——介绍〈孙中山全集〉》。12 月,中华书局主办的《书品》第4 辑发表《〈孙中山全集〉出版前后二三事》一文。1987 年,《出版工作》第7 期(总第122 期)刊登《编辑的思索·欣慰与遗憾——〈孙中山全集〉出版杂谈》一文。
《孙中山全集》出版后,受到国内外史学研究者的好评。一位日本学者认为,“这本书可以说是现在最好的一本孙文著作集”。他甚至说,“今后要从事孙文研究,都须以《孙中山全集》为标准本”。
金冲及同志在《介绍新编〈孙中山全集〉》一文中,深情地写道,“看到书架上整齐地排列着刚由中华书局出齐的十一卷本《孙中山全集》,心里真有说不出的高兴”,“因为它不仅是新中国成立后出版的第一部《孙中山全集》,而且在搜罗的详备、校订的精审、编排的合理等方面,确实都大大超过以往所出的本子”。
《孙中山全集》出版,被推荐为1986 年中国出版界十件大事之一,被广东省评为优秀社科研究成果。1992 年11 月,在孙中山基金会举办的“中国大陆1949—1992 孙中山学术研究、文艺创作优秀成果”评选中,《孙中山全集》获得“资料汇编一等奖”。
出版《孙中山全集》是研究中国近代史所需要,也具有重要的政治意义。《孙中山全集》从制订出版计划到编竣出版,历经二十余年,并不顺利,这既与当时特定的社会环境有关,也与项目工程较大有关。但是,出版者坚持正确的选题不放弃,抓紧时机推进不稍缓,终成正果,取得了较好的社会效益。
《孙中山全集》出书后虽受到好评,但出版者和编者深知,由于主客观原因,资料搜集还有不少遗漏,整理工作也有疏误,全书索引尚未编成。曾有一位台湾学者撰文,肯定《孙中山全集》采用台北版《国父全集》的内容,同时也提出一个疑问:为何《孙中山全集》不用《国父全集补编》的内容呢? 实际的原因是,我们当时虽知已有《国父全集补编》一书,但北京、广州等地图书馆都没有进口此书。这只是缺少资料的客观原因之一例。从1987 年起至1996 年间,出版者都在协调做好《孙中山全集》补编和编制全书索引事宜,并有所分工和计划,但终因合作成员任务变化,久拖未成,留下遗憾。出版工作是较容易留下遗憾的职业,《孙中山全集》出版也说明了这一点。可以说,《孙中山全集》反映的是三十年前的阶段性成果。据悉,从2012 年开始,中华书局正式启动编辑《孙中山全集续编》的工作,并将于近期出版,这距《孙中山全集》出版又过去三十年时间了。作为《孙中山全集》的责编,在其出版三十年后能看到补编完成,弥补缺憾,更感欣慰。感谢中华书局的同人们和承担补编工作的单位和学者们。
本文原刊载于《中国出版史研究》2016年第3期,文中注释省略
1.1962 年,中华书局拟定《整理出版中国近代人物著作的计划(第一批,草案)》,将《孙中山集》列入整理出版计划,拟请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学部近代史所整理。后因各种政治运动的冲击,编辑出版工作中辍。
2.1976 年,将广东省社会科学研究所历史研究室、中山大学历史系等单位合编的旧稿《孙中山年谱新编》“征求意见稿”略作修改,更名为《孙中山年谱》出版。《孙中山年谱》的出版对编辑出版《孙中山全集》起到先行作用。
3.1977 年11 月,中华书局正式与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商讨编辑出版《孙中山集》事宜。本月29 日,中华书局正式向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约编《孙中山》。
4.1978 年4 月,中宣部领导批示《孙中山集》的编辑出版“ 似可稍缓办”。但是,编辑工作未受批示影响,仍照常进行。
5.1979 年下半年开始,《孙中山集》的编辑工作全面顺利展开。编者从原来的广东省社科院历史研究所一个单位,增加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民国史研究室和中山大学历史系,变成三家合作。
6.1979 年年底,根据编者的意见,将原稿名《孙中山集》改为《孙中山全集》。
7.1981 年,在辛亥革命七十周年之际,《孙中山全集》第一卷出版。
8.1986 年,在孙中山诞辰一百二十周年之际,《孙中山全集》十一卷出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