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2日,《字看我一生》责编余佐赞在宁波枫林晚书店微信群中做了一次线上分享,精彩内容由书店整理出来,现与广大书友分享。
各位书友好。
我是中华书局编辑余佐赞,也是流沙河先生《字看我一生》的责任编辑,今天和大家分享一些对这本书感触。
中国文化至今几千年,回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在大多数人都在气宇轩昂阔步向前的时候,洪流中有一位文化老人这些年来一直在为我们讲解中华文化的历史。
这位老师就是流沙河老师,每次读到流沙河先生的这句话,我都会有很深的触动:“感谢古老的汉字,收容无家的远行客。感谢奇妙的汉字,愉悦避世的梦中人。”作为历史长河中的远行客,他在古老的汉字那里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每个人都是庄周笔下避世的梦中人,他却在汉字解析中找到了自己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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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河先生及其新书《字看我一生》
◎ 流沙河先生为什么会选择破译汉字密码?
繁华把所有的旧时痕迹都吞蚀殆尽,他只有借助于古老的汉字,那里还留有先民走过来的印记。流沙河先生通过古老的汉字向我们解说着古人的生活方式、劳作方式、人际关系等。
书友们对流沙河先生应该很熟悉吧,他在中学课本里有几篇选文,《草木篇》 《理想》 《就是那一只蟋蟀》等等。
◎ 一位写诗歌的人怎么开始解析汉字了呢?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个疑问,我最早的时候是有这个疑问的。
流沙河先生接受采访时说,因为余光中诗歌写的太好了,自己觉得没有那个才能,所以就不写了。其实骨子里的原因还没说,流沙河先生一生最关注的是一个人的价值和活着的意义。
作者探究汉字和写诗歌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是为了消除今天某些人的忧郁,安慰那些惊慌的人,领着那些迷路的人回家。不知道大家是不是能理解这个不变的情怀。
很多人都已经不了解我们的传统,不知道回家的路,所以作者写这本书,就是让我们一起回到传统文化之家的。
◎ 对于这本书,我们应该把它当一部小说读?还是当一部汉字解说读?
《字看我一生》书中的内容确实丰富,作者说如果你对解说汉字不感兴趣,那么你就作为一个小说去读,读者如果跳过作者解说汉字的内容去读,就是一篇情节曲折的小说,读完后会觉得非常有趣,也会明白普通人的一生都是:“幼有神童之誉,少怀大志,长而无闻,终乃与草木同朽。”古往今来,很少有人能逃出这一规律。
这本书的内容特点
这本书内容有三个特点:一是一个叫李三三的一生的故事;二是汉字的解说;三是介绍了中国古老的民风民俗。
故事曲折我们可以不说,大家去读一下就是。我举出几个例子和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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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作者在接受采访中说的
第五个问题中,作者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候就说了,不担心情节好了,会喧宾夺主。
关于小说情节我就不介绍了,这里介绍一下书中解析汉字的特点。
比如儿子的“子”字,作者是这样解说的:自古至今,汉字经历了甲骨文、籀文、金文、古文、篆文,最终演变成大家熟悉的正字。汉字的演变就如猴子进化成为人,今天已经从人的身上看不到早期猴子的神态和习性了。
拿汉字“子”字来说,流沙河先生是这样解说的:三千五百多年前,那时洪荒,生存不容易,育子更不容易,乃有生殖崇拜,一个氏族兴衰主要是看子孙多寡,人口多就强盛,人口少了就灭亡。商朝时候贵族都姓子,原因就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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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字甲骨文是一个方脸头上三根胎毛,下面是个孩子的坐具,籀文时候还有两只小手,可是越到后面越简略,到了篆文,头发、脸庞、手指、坐具都省掉了,双腿也简化成了一腿,那一腿其实不是下肢,是襁褓,裹成一筒。这就是“子”字的演化史,知道了“子”的历史,就知道以前的生殖崇拜,也知道了以前带孩子的坐具,还有裹着襁褓包裹孩子的方式。
“子”字的甲骨文样子,作者在书里画出来了,很形象,说明造字早期是象形为主的。
还有汉字也是慢慢地脱离饮毛茹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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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常见的教育的“育”字,甲骨文是左边画了一女蹲着,臀下有一子倒置,表示她在分娩。子倒置表示顺产,倒置的子下有三点是羊水。到了金文的时候,蹲着的女人加了两点变成了母子,羊水不雅,用三竖表示胎发了,比较雅观了,篆文时候不画产妇形象,子依然是倒置,表示顺产,其下是篆文的肉字,表示产道。到了后来正体字,其上倒置的子形也看不出来了,其下面就是一个肉字表示自那里生产孩子,则完全没有了血肉模糊了。
这个雅驯的过程也是符合我们进化的历程的,汉字是怎么造的?除了象形,还借用,也就是就近比喻着来造。
我们都知道是劳动创造了文学,其实劳动和生活也创造了汉字,早期的汉字创造就是就近取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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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妊”字,女人怀孕有妊娠期,这个妊字怎么和怀孕联系起来的?流沙河先生解释说,妊字左边女,是形旁,右边是声和义。壬字从甲骨文字形来看,是一个挑子,金文时候中间加了一横,这一横是一拄着的棍子,挑子和拄棍组成的壬子,加上人字旁是任,就是一个人挑着挑子拄着棍。女人怀孕也是负重的事情,这里借来表示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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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看那个分娩的“娩”字,女人怀孕好像男人挑着重担,所以叫做妊,十月临盆,一朝产子,腹中重担放下,到此免了,所以“娩”字还是借男人干重活这事来比喻。关于这个字,哑谜三千年,一直都不能做出比较有说服力的解说,老先生这样一说,让我们也就多了一个途径去理解这个字了。
解析汉字会谈到读音,流沙河先生也贡献了很多真知灼见。
我们今天读古代诗歌时候发现,按照诗词格律,这个应该是押韵的,可是读起来就不押韵,原因是今天读音和古代读音差别很大,所以很多字诗词读起来都不押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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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母”和“妈”两个字,我们现在分的很开,唐代呼母,宋代叫妈,到现在我们都叫妈了。流沙河先生解释说,原来“母”和“马”两字古音都读mǔ,因为《诗经》里同午和处押韵,所以妈与母同音,后来读音才古今不同,字义所指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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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孔”字,流沙河先生解释说这个字应该读hǒu,意思是孩子吼闹索奶,是很的意思。《诗经》里“孔嘉”是“很佳”,“孔棘”是“很急”,如果还要有旁证,那么今天渝州人说很好还是说hǒu好。
中国解析汉字的人很多,一般都说有三个流派,一个是学院派,比如复旦大学的裘先生;还有民俗角度的一派;另外一派就是学院老师做通俗的。
这本书解说汉字,多从民风民俗入手。
流沙河先生解说汉字,主要是从民俗等角度入手,看书中作者解说那些汉字的同时,我们也会了解很多我们已经不清楚的民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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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家”字,“家”字下面不见人,是猪,为什么?流沙河先生说,“家”原来是动词,女的就男曰嫁,男的就女曰家。这个和古代生活有关,公猪牵来给母猪播种,就是男来就女,招郎上门。后再转为名词,指家庭。比如,今天我们都知道生孩子要进产房,要躺在床上,可是根据造字法(比如育字),我们能知道早年生孩子都是蹲着生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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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说到重阳日,就是“九”字,古代“九”字并不吉祥,因为是单数,不利于狩猎人分配猎物,所以很多人都认为觉得遇到“九”就不吉利,所以这一天很多人去登高,去躲避这个日子。这些民俗,听起来真是恍若隔世,难以置信。
作者一直说很心痛中国汉字被简化了,因为繁体是可以解说的。不过,人类的历史总是在前进的。
流沙河先生解说汉字不是自我爱好,是建立在一定的学术基础上的。
流沙河先生一直非常尊崇许慎和他的《说文解字》,自己也读了无数遍。但因为甲骨文是最近一百多年才发现的,许慎那时候没有机会看到甲骨文,所以在新的文献的帮助下,现在对文字也有了更多更新的解读,从这个角度看,说《说文解字》也难免有错,就如古镇建筑很美,却不适合居住一样。
流沙河先生纠正了个别说文解字的错误,这个也要感谢甲骨文的出土。
举出两个有趣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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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庆”字。繁体字“慶”,原来一般的解说都是说送礼,上面是送鹿皮,中间是送心,下面是走着去。流沙河先生认为,这个看似说得滴水不漏,其实错了。慶即麒麟,是长颈鹿,是象形字。读的慢是“麒”“麟”二音,如果急读就是“慶”一音。古人视麒麟为瑞兽,见则可喜可贺,所以名字慶(麒麟)转字义为贺喜——这个确实是流沙河先生的大胆而又新奇的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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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比如说,我们平时很多自以为是的解释,其实是可笑的。如“美”字,一般都说羊大为美,其实美是在头上装饰了野鸡翎子,上面那个是象形,插了野鸡翎子就像我们今天京剧中的人物那样。美字从大,这个大,是正面站立的人。
我上面说的只是这本书的几个特点,内容特点和解说汉字的特点。特别想告诉书友们的是,如果你热爱或者喜欢传统文化,或者想有一本传统文化入门的书,这本书挺适合的。
我归纳了一下,这本书适合三种人读:喜欢传统文化的,目之所及,里面都是传统文化知识;适合父母阅读与子女共读,可以了解到那些传统文化知识;适合想了解古文字的人。
我介绍这本书的内容暂时就这样,书友如果有什么要提问的,可以在微信中留言。
余佐赞,《字看我一生》责编。编审。书业评论人。先后在教育部门和新闻出版部门工作过,做过记者、教师和图书编辑,先后任职过地方出版社和中央出版社的编辑和编辑部主任,现任中华书局上海分公司总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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