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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亡国之君的亡国悲剧 | 《崇祯传》
评论人:中华书局聚珍文化 作者:樊树志
2021-09-08 16:3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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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内容:
甲申之变,崇祯帝的自缢宣告了明朝的灭亡。遗民张岱说“古来亡国之君不一,有以酒亡者,以色亡者,以暴虐亡者,以奢侈亡者,以穷兵黩武亡者”,崇祯帝不在其列,依然亡国。时人为他憾恨,多过谴责,《明史》也寄予同情,盖过了谴责之声。是人力还是气数,千秋功过留与后人说。
明思宗朱由检殉国处
当清朝鼎定之后,金戈铁马声渐渐消散,人们冷静理智地回顾甲申之变这段历史时,对朱由检的盖棺论定是颇有一点历史主义倾向的。
康熙初年协助谷应泰(时任提督浙江学政)编修《明史纪事本末》的张岱(号陶庵),以崇祯一朝邸报为基础写成了崇祯朝纪传体史书《石匮书后集》。他在书中对朱由检给予相当富有感情色彩的评价:
古来亡国之君不一,有以酒亡者,以色亡者,以暴虐亡者,以奢侈亡者,以穷兵黩武亡者。嗟我先帝,焦心求治,旰食宵衣,恭俭辛勤,万几无旷,即古之中兴令主,无以过之。乃竟以萑苻(原意为泽,引申为盗贼出没之处)剧贼,遂至殒身。凡我士民思及甲申三月之事,未有不痛心呕血,思与我先帝同日死之之为愈也。
当然陶庵先生也并不是一味推崇,他指出了朱由检的两大失误:其一是,把宫中内帑看作“千年必不可拔之基”,不可分毫取用,于是“日事居积,日事节省,日事加派,日事借贷”,终于导致九边军士数年无饷、体无完肤,何以羁縻天下!其二是,“焦于求治,刻于理财,渴于用人,骤于行法,以致十七年之天下,三翻四覆,夕改朝更,耳目之前觉有一番变革,向后思之讫无一用”。一言以蔽之,叫作“枉却此十七年之精励!”
乾隆年间在文坛颇有声望、对历史独具只眼的全祖望(号谢山),写了一篇《明庄烈帝论》,其基调是:“庄烈之明察,济以忧勤,其不可以谓之亡国之君固也。而性愎而自用,怙前一往,则亦有不能辞亡国之咎者。”他认为至少在两方面不能辞其咎:一是听任宦官干政,二是拒绝与清议和。他对后一点展开分析,尖锐地指出明屡败于清,仍负气不量力,是自求灭亡之道:
夫明之所以亡者,非以流贼也,力屈于东,是以祸蔓于西。向使当日者东方(指清朝)修睦,得以专力于萑苻(指李自成、张献忠等农民军),卢象昇、洪承畴、孙传庭三人者,皆平贼之已有成效者也,以之任□□(原文如此,似为东征)则不足,以之西征有余,再假之数年,而西方晏然,李(自成)张(献忠)之首枭矣。计不出此,东事频警,撤西藩以赴之,卢缘败死,洪则败降,孙以败斥,熊罴之臣以尽,府库又竭,即令流寇不陷京师,而王师再至,将何以应之,亦必亡而已矣。是非庄烈之过而谁归也?
看得出来,谢山先生对于朱由检不能坚持攘外必先安内的方针是耿耿于怀的,这也是以史识见长的他不同凡响之处。
乾隆初年官方编纂完成的《明史》带有官修史书四平八稳的特色,然而对朱由检的评价似乎同情多于谴责,其赞语写道:“帝承神、熹之后,慨然有为。即位之初,沉机独断,刈除奸逆,天下想望治平。惜乎大势已倾,积习难挽。在廷则门户纠纷,疆埸则将骄卒惰。兵荒四告,流寇蔓延。遂至溃烂而莫可救,可谓不幸也已。”在史官们看来,朱由检在位十七年始终处在无法摆脱的自相矛盾之中:一方面是“不迩声色,忧勤惕励,殚心治理。临朝浩叹,慨然思得非常之材”;另一方面却“用匪其人,益以偾事。乃复信任宦官,布列要地,举措失当,制置乖方”。在他们看来,朱由检身罹祸变是“气数使然”。
读者诸君不难从这些评论中领悟到一个并非亡国之君的亡国悲剧的丰富历史内涵。明朝遗民写了不少追怀先帝英烈的诗,隐约地透露了这种情怀。其中之一曰:
谁将劲弩射天狼,洒泪新亭痛不忘。
一夜长星横帝座,两行血字诏穹苍。
雨铃还自归南苑,鹦鹉犹能说上皇。
怪杀鼎湖龙莫挽,六宫春草断人肠。
另有一首曰:
玉辇仙游家国非,朝天此日失宵衣。
遗民泣逐群鸟去,梦绕燕山带血归。
倾听徽音去已遐,空留双烈在明家。
云车应积敷天恨,簪尽人间白奈花。
(本文节选自樊树志著《
崇祯传
》,中华书局2021年4月出版,标题和导语为编者所拟)
(部分图片源自网络,如有侵权,请私信删除)
崇祯传(精)
发布时间:2023-11-09
作者: 樊树志著
ISBN号:9787101151114
价格:
¥6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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