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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梅馆记》批评江浙一带的文人画士为追求所谓的“美感”,培育出具有病态的梅花。龚自珍借梅言事,其立誓“疗梅”的背后,体现了对个性解放的追求。
龚自珍归乡后自购的三百盆梅花,无一具有纯天然的样态。龚自珍为此长哭三日,然后砸碎了盆盆罐罐,把花全部移栽到地里,又解开棕绳的束缚,发誓要医治这些梅花,让它们纵情生长。龚自珍既是经史大家,又是诗文名家,但他自言“予本非文人画士”,这是表明宁愿挨骂,也要与病态的审美传统决绝。龚自珍哭梅花,其实也是在哭自己,更是要为一代知识分子的遭际哭泣。
龚自珍少负文才,外祖父段玉裁评价他的作品:“风发云逝,有不可一世之概。”(《怀人馆词序》)但他的仕途并不太如意。道光六年(1826),龚自珍、魏源等参加会试,尽管主试官刘逢禄力荐龚、魏,结果却是二人同时落第。道光九年,龚自珍虽考中进士,但在接下来的朝考中,三试皆不及格,没能点上翰林。不及格的原因非他,乃因其楷法不佳,字体不好。此后他便长期在京城担任闲官。
龚自珍在《乙丙之际著议第九》中,曾将世道分为“治世”“乱世”与“衰世”三等。当“衰世”之时,“非但尟君子也,抑小人甚尟。当彼其世也,而才士与才民出,则百不才督之、缚之,以至于戮之”!“衰世”的最大特点就是一切人才都被消磨殆尽,偶有“才士”或“才民”出现,也会受无才之辈的严督、束缚,甚至杀戮。龚自珍深刻地指出:“戮之非刀,非锯,非水火;文亦戮之,名亦戮之,声音笑貌亦戮之。”真正扼杀人才的,未必是刀斧,而是腐朽的文风,虚伪的名教,种种束缚人的繁文缛节。
龚自珍之所以激烈地反对“盆景式”养梅,就是因为这种病态的审美,这种违背物性亦即人性的做法,恰恰是导致人才失去个性、社会日渐平庸的根源。龚自珍南归途中路过镇江,适逢当地祭赛玉皇与风神、雷神。龚自珍应道士之请,写下“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的诗句。风神、雷神的本职是保佑民间风调雨顺,但龚自珍念念不忘的是祈求风雷震破万马齐喑的千年暗夜,为僵化的“衰世”提供多样化的人才。这和《病梅馆记》中的主题思想是一脉相通的。
——摘自《中华传统文化经典百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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