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6日,首届“宋云彬古籍整理奖”颁奖典礼在国家图书馆古籍馆举行。“宋云彬古籍整理奖”是宋云彬古籍整理出版基金设立的奖项,旨在鼓励原创优质古籍整理作品出版,奖励优秀古籍整理人才和优秀古籍整理成果。
该奖评委会由著名学者葛兆光担任主席,16名评委最终评选出图书奖4种和编辑奖2名。
在颁奖典礼上,有一个特别的环节,就是致敬宋云彬先生。
宋云彬又是谁?一个奖,为什么要首先向他致敬?
宋云彬(1897—1979),著名文史学者、杂文家、民主人士,浙江海宁人。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任开明书店编辑,主持编辑校订大型辞书《辞通》,主编《中学生》杂志。抗战期间在桂林参与创办文化供应社,编辑《野草》杂志。抗战胜利后到重庆主编民盟刊物《民主生活》。
1949年到北京,参加教科书编审工作。1952年回浙江任文联主席,省文史馆馆长。1958年调北京任中华书局编辑,参与点校“二十四史”。1979年2月错划“右派”得到改正,同年4月逝世。
如今的浙江人,特别是宋云彬的故乡海宁和生活过十年的杭州的人们,还有几个知道宋云彬?
记者几经辗转,找到了宋云彬的哲孙宋京其先生。
宋京其与祖父宋云彬
“他留给我们的‘书生报国唯肝胆’,‘士为知己者死’,‘语不惊人誓不休’的文人品质,他的刚正直言的《骨鲠集》,襟怀坦荡的‘昨非庵’,‘时还读我书’的‘深柳读书堂’,不断重现。在此,我抄录中国嘉德香港在专场拍卖会报道中的一段文字:1959年,宋云彬获陈半丁所赠《黄花故人图》扇面,上题‘莫言满眼无知己,惟有黄花是故人’,而半个世纪过去,场中的诸位嘉宾,哪一位不是宋先生的知音人?”这是颁奖现场,宋京其说的一段话。
“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对此我们相信祖父会含笑九泉。”在前几天的首届《宋云彬古籍整理奖》评审会上,谈到设立这个奖的初衷,宋京其是这么说的。
至于古籍整理,宋云彬有诸多研究,这里摘录一段他在于1950年4月2日发表于《光明日报·学术》上的文字——
到今天,应该来做“结帐式”的整理工作了。这个工作,只有目前年纪在五十岁上下,对于研究古书有兴趣,古书读的比较多,头脑比较清醒,懂得历史的辩证发展的人来做。人生不满百,再过三四十年这些人都已作古。而那时候的“年纪在五十岁上下”的人,未必读过很多的古书,就无法完成这个任务了。我所说的结帐式的整理,方法也很简单。就是认定一种古书,把以前人所有讲到这一本古书的,不论是注疏,考证,或者短短的几句话,通统搜集起来,加以比较研究,拣其中已经成为定论,不必再有怀疑的,就用简单明瞭而又正确的文字注出来。如果碰到有几种说法,而都持之有故,言之成理,一时未能断定哪一说对的,就不妨几说并存——自然,如果有真知灼见,也不妨把自己的意见写出来,或者批驳哪一说不对,或者自立一说,让读者自己去判断。
后人捐赠——
【设一个奖完成祖父未尽心愿】
6月16日在国家图书馆颁的这个奖,与宋云彬生前收藏的书画有关。
宋京其说,爷爷心头好的书画,历经战乱及政治运动,劫余幸存了80余件,其中较为重要的,有黄宾虹的《湖山春晓图》和《白沙诗意图》、章太炎夫人汤国梨补写上款赠送给宋云彬先生的章太炎《行书七言联》、钱杜《墨梅图》等。
金农:冬心墨妙册页
金农《冬心墨妙册》,当属这些藏品中的精粹。1955年11月,宋云彬在他的好友张宗祥鼓动之下,以当时的200元巨资从著名收藏家、鉴赏家章劲宇先生处一并购买了金农《冬心墨妙册》、施养浩《摹黄鹤山樵村舍图卷》、奚冈《石湖记游图》等,《冬心墨妙册》,最为宋云彬所爱。
“十年动乱”时,宋云彬被批斗、抄家,他所藏字画、折扇、书籍等被撕扯,遍地抛掷和践踏,今存奚冈《石湖记游图》上,还留有许多脚印。劫后,宋云彬将残存的的字画重新收拾,另为珍藏。
“1979年4月,祖父逝世后,此批书画就由我保存。1980年经夏衍先生指示,由三联书店出版《宋云彬杂文集》,我和父亲在与三联书店的范用先生接洽时,范用先生专门问起祖父所收藏章太炎先生的七言对等书画,称其史料价值甚至超过艺术价值,听闻此批书画犹在,特意叮嘱我要妥善保存。同年9月,我离京赴合肥上学,翠微路家里便无人居住。临行前,我将这批字画取出,寄存到朋友家中,留下的只是画册、木板水印画等。而就在这一年的12月,便有盗贼光顾,专门撬开存放字画的箱子,盗走画册与木板水印画。”
几经劫难到捐出,宋京其说:“人离物散本是感伤之事,进而也惆怅人生的坎坷。”
宋京其说:“1957年之后,祖父所擅长和喜爱的杂文,不能写了,他就把工作重心移到相对古籍整理上,这也是他热爱和胜任的,他拟了编纂《史记集注》计划,打印60份征求意见,恰逢毛主席指示点校《二十四史》,祖父就在周总理的关怀下调到北京中华书局,开始了他晚年从事古籍整理出版的工作,他晚年全力投入《二十四史》点校、编辑工作,未能完成个人《史记集注》计划。为了实现这个未尽的事业,我和姐姐、表哥商定,将这批书画义拍,所得款项无偿捐出,设立‘宋云彬古籍整理出版基金’,交由中华书局主持。”
宋云彬结婚50年全家福
“从祖父逝世至今,已经过去了38年,当交出这批字画时,我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当我看到家里存放字画的那只空箱子时,顿生一股股的凄楚,后来嘉德送回折扇的扇骨,王湜华先生安慰我说,字画不在,‘骨’还在。确实,骨还在,祖父的精神还在,我们继承的就是祖父的“骨”,祖父的精神。”
筹备本次评奖的宋云彬古籍整理出版基金副理事长、中华书局总经理徐俊说,由于当时的敏感身份,宋云彬的名字没有出现在1959年点校本《史记》的编者里,然而,从标点到编辑出版,连同历次重印及线装本,宋云彬是自始至终的主事者。
宋京其回想祖父写的《红尘冷眼》,书名虽名为冷眼,实则是热心热肚肠。
海宁大家交游——
【陆小曼送给过他一个扇面】
宋京其1952年出生,插过队,在他祖父过世后的1980年考取研究生,专业是机械制造。
宋京其说:“我家里人没有从事祖父这个行当的,祖父也不希望后人从事他的职业,他推崇科技救国。我父亲也是机械制造专业,不过我和我父亲以及我姑父,尽管都是学的工程,最后都从事文字工作,我父亲负责一本«国外机床动态»杂志,工作到78岁离休,我姑父最后在建工出版社工作,我从2000年开始负责一本«液压与气动»杂志,2012年退休后又在现在的单位负责一本«液压气动与密封»杂志,这多少与祖父从事的文字工作可以联系得上。”
宋京其最近一次去故乡海宁,是2015年4月,出席祖父文集出版的首发式。他回忆,宋家故居在硖石水月亭路8号(后门),前门应该是硖石东南河34号。记得他成人后第一次到海宁是1994年,将祖父的日记、文稿等捐赠给了海宁档案馆。
那一年,他到故居里看过,房子不大,里面的住户还拿出她记录的宋家某某人,某年某月回来过的记录,及其详尽。知道宋京其是嫡传后人,那位住户禁不住流出热泪。
宋家故居后来被拆了,“海宁档案馆给我看过这个房子的房契。”宋京其曾经想了解拆房子时的过程,遗憾的是听说有关档案都封存了,“沈雁冰说我祖父是‘宋半城’,太夸张了。”
“我祖父解放后回海宁的次数不多,他日记里记载较为详细的是解放初回家乡的那一次,县里颇为隆重,也搞得过于夸张了。”
据说宋云彬和诗人徐志摩、大书法家张宗祥一样,每次回故乡峡石,都要去百年老店锦霞馆品尝酥羊大面,一饱口福。
宋云彬和徐志摩、王国维、金庸等海宁文化名人有无来往?
据宋京其和他的表哥等后人回忆,王国维早逝,金庸太年轻了,应该没什么交集。但宋云彬和徐志摩应该一度关系密切,在《宋云彬文集》中,有几篇文章记录。一是印度诗人泰戈尔来杭州时,徐志摩安排宋云彬参加欢迎会,介绍他和泰戈尔握手。二是徐志摩和发妻张幼仪离婚,双方共同发表声明,要登报,徐父气坏了,要禁止,是宋云彬把这份声明带到杭州见报的。另外宋京其还记得,“徐志摩夫人陆小曼曾送给我祖父过一个扇面。”
陆小曼所赠《渔艇秋意图》扇面
宋云彬与张宗祥都是硖石人,两家有姻亲关系,“虽然张宗祥年长宋云彬十五岁,但张宗祥称宋云彬为‘姻丈’、‘姻叔’,自称‘姻晚’。自从祖父回浙江任职后,二人过从频繁。1958年9月,祖父到中华书局任职,二人之间还多有书信往还。”宋京其说。
宋云彬在海宁的踪迹,还与一次会议有关。
1924年8月,宋云彬曾加入中国共产党。时值国共合作,他于1925年回乡,参与筹组国民党海宁县党,任执行委员。后来又在峡石参与筹组在全国最早通电反对国民党右派的“东山会议”。
这次“东山会议”,海宁县志上就有记载。
跎蹉岁月——
【为章太炎安葬南屏山奔走】
“父亲幼年上学不多,纯属自学成才。我的祖父早逝,留下一家出售作冥锭用的锡箔店。祖母想让父亲这个独生子能继承父业,把店管起来。然而父亲却无心经商。晚间他经常在床头点一支蜡烛读书,至深夜蜡烛点完才闭眼就寝。他很喜欢看新文艺作品,特别是“五四”时期的《新青年》,对他影响最深,使他接触了新文化、新思想。1921年他24岁时,终于跳出了祖辈在家乡浙江海宁营造的生活圈子去了杭州,先后担任几家报社的编辑,并开始写一些散文之类的作品。1924年,在杭州经宣中华等人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26年,他从杭州到了广州,在黄埔军校政治部任编纂股股长,参加《黄埔日刊》的编辑工作,在那里他认识了周恩来同志。”
这是宋京其的父亲宋剑行写的纪念父亲宋云彬百岁华诞的文章《深深的怀念》中的一段话。
宋云彬在蒋介石“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遭通缉,和茅盾一起逃离武汉。后潜居上海,为商务印书馆点校古籍。从此与党失去联系,却与古籍发生了命中注定的联系。
杭州,是宋云彬一生青年时期和中年时期的重要地点。他的65万字、25卷的《宋云彬日记》中,有一卷就是《杭州日记》。
1958年夏日,杭州城里有这样一幕——
因为天气恶热,殊不可耐,又时有阵雨,又因为居民委员会不许大家挂蚊帐,常常半夜为捉蚊虫而惊醒的他,索性四五点钟就起床,光着脚赴小菜场买菜。
1957年后,杭州城里就多了个赤脚老伯:去清河坊的胡庆余堂买药、宓大昌买旱烟,去羊坝头吃温州汤圆,就连去太平洋电影院看电影,他都打赤脚去。人们多视其宣泄不满、抗议不公,宋云彬自己或许根本没有这些深意,只不过“赤足行最感舒畅”,他还在日记里写:“在家终日跣足,畅快之至,几乎忘却人应当穿鞋矣。”
在杭州时,他对龙泉县“拆古塔之砖而铺砌街路”和“一夜间将徐锡麟、秋瑾墓从西湖旁迁移”大为愤懑,不但力主法办拆塔的为首干部,还直接向周恩来提出要求“查办迁墓事件”。
最可以看出宋云彬为人处事性情的,是在杭州时为章太炎先生安葬一事,他的杭州日记也多次为此事牵肠挂肚。
1939年,宋云彬写过一篇《章太炎逝世三周年》,其中说:“太炎先生的故乡虽还被敌人占领着,太炎先生的灵柩还在苏州,没有正式举行国葬,但在持久抗战的政略下,相信最后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只要待失地收复,太炎先生的国葬,一定会在民众热烈欢腾的情绪下来举行的。”
待到抗战胜利后,战事又起,章太炎灵柩迁葬南屏山一事一直未果。
新中国成立后,章夫人汤国梨为太炎先生安葬事曾找过时任浙江省政协副主席、省文联主席、省文史研究馆副馆长的宋云彬,不遇,“留条而去”。此后,宋云彬为太炎先生安葬事多方奔走、写信、商谈,直到1955年4月3日,浙江省人民政府正式为章太炎先生举行了安葬仪式。并按照太炎先生生前遗愿,灵柩迁葬于杭州西湖南屏山麓荔枝峰下,紧邻张苍水墓。
宋云彬当日的日记简略地记录了整个过程——
“连日雨且寒,昨始放晴。上午八时,同月涓及两小孩并携相机赴蒋庄,摄影四幅,即偕同马一浮、张阆声等赴章太炎墓地。九时半,安葬典礼开始。马一浮主祭,余与田桓、汪东等六人陪祭。余代表政协浙江省委员会致词。下午,章夫人汤国梨来谢。晚,省人民委员会宴请章太炎先生治葬委员会同人及章夫人。太炎先生安葬西湖南屏山麓张苍水墓右侧,促成其事者以余之力为多,余别有记。”
宋云彬与马一浮等在杭州
杭州往事——
【他与李立三、黄宾虹聊些什么】
宋云彬的一位故人朱子男回忆,宋云彬爱下棋。在宋云彬日记中,多有下棋雅兴的记载。
“1951年4月20日下午3时许,俞仲斌坐车来接,约赴其寓所围棋消遣,并备绍酒越鸡,饮酒至乐。”
在宋云彬成为右派以后,仍被特邀为全国政协委员。在1960年4月5日出席政协会议时,在午餐后,就“与费孝通、刘道衡下围棋各一局”。他的棋友,还包括后来曾任国际法院大法官的倪征燠,在桂林结识的时为中共桂林文委书记的狄超白,等等。
1954年,李立三到江苏、浙江、广东、湖南、湖北等地休假。他在到达杭州后,就想到了1927年在汉口结识的宋云彬。1954年11月3日,李立三到杭州后,就邀请了宋云彬去大会堂下围棋。李立三在杭州休养的半个多月时间里,多次与宋云彬下棋。11月3日,李立三邀宋云彬到杭州的大会堂手谈。11月7日下午3时,李立三来到宋云彬办公处下棋3局。9日上午10时,宋云彬又应李立三之邀,到他下榻的北山招待所下围棋,用了午饭后,又连续下子,到下午5时才结束。
两位老友还一起出游。11月12日,宋云彬去北山招待所,陪同李立三夫妇、杨思一夫妇,乘船游富春江。下午1时,抵富阳,再乘汽车,返杭已在下午5时,旅游整整一天。
在李立三离杭的前夕,22日上午,宋云彬又去北山招待所看望李立三,既是送别,又与李连下围棋4局,直至下午3时。
与李立三下棋的记载,两位老友的故人之情,就记在那卷《杭州日记》之中。
与黄宾虹的交往,也写在了宋云彬的《杭州日记》中。据宋云彬1954年11月10日日记:“赴栖霞岭访黄宾虹,并索得山水一小幅。”又二十一日日记:“偕妻赴栖霞岭看黄宾虹,长谈,吃包角酪,味甚可口……”
宋京其读过祖父的《杭州日记》卷。他说祖父与黄宾虹第一次见面,是在1951年10月13日,两人从杭州共乘火车赴北京。在火车中,宋云彬与黄宾虹对坐,谈考古,谈历史,甚为相得。
宋云彬日记写道:“余耳宾老名久,初未谋面,以意度之,必老态龙钟矣,而孰知竟不然。宾老为余言,平生不与人争名位,争权利,虽处逆境亦欣然自得。又谓望长寿必须胸襟扩大,即孟子所谓养我浩然之气也。余平生常以心胸阔大自诩,然不能忘名位,闻宾老言,不禁爽然自失矣。”
宋云彬所藏黄宾虹作品两件,一为《白沙诗意图》,水墨纸本,题识曰:“西风吹冷峡山云,红叶清溪点缀新。惟有白头溪里影,至今犹戴玉台巾。陈白沙诗,黄宾虹画。”钤印:宾虹、黄宾公。另一件为《湖山春晓图》,设色纸本,题识曰:“湖山春晓。以范华原笔意漫兴写之。云彬先生教正。黄山宾虹,甲午年九十又一。”钤印:黄宾虹、肖形印。甲午为一九五四年。
黄宾虹:湖山春晓图
记者向宋京其求证宋云彬是否在杭州上过学?
宋京其回忆:“我祖父1913年到杭州上学一事,我记得我祖母曾经说过,祖父外出上学,太祖母不放心,还派了个人,经常去偷偷看看祖父的情况,回来汇报。我从海宁的虞坤林先生那里知道,我祖父到当时杭州私立宗文中学校上过一年学,因为生病,就回家了,所以他说自己是中学没有毕业。”
杭州私立宗文中学校,就是现在的杭州第十中学,学校校址一直在杭州皮市巷158号。悬在宋京其心头的一个杭州疑问,终于有了定论。
性情“云少爷”——
【好手谈,好烟酒,爱猫爱花草】
在杭州看上去不过一邋里邋遢、普普通通的那位市井老伯,他年轻时被叫做“云少爷”,风流倜傥,好酒、好美食。
据说,宋云彬十岁那年,在海宁家里吃年夜饭时偷喝了几杯酒,喝得酩酊大醉,这一喝可不得了。长大后宋云彬几乎顿顿要有酒,他也不挑,四川大曲、山西竹叶青、金奖白兰地都喝,家里黄酒也是成缸成缸地买。
说到酒,“晚年考虑到身体原因,就给他喝红酒,一种叫丁香葡萄酒,一种叫玫瑰香葡萄酒。”跟他一起生活的宋京其,眼看着祖父控制不住、喝到一定量了,就给宋云彬的酒里面掺点水。宋京其回忆,只要有酒,祖父倒是不挑菜了,有花生米就行,或者汤,“都是肺、肝这些下水,可能觉得比较香”。
宋云彬说过,“我的会喝酒,爱喝酒,也许是出于天性或遗传,绝非为了表示风雅,或高攀故人……也绝不是什么借酒浇愁”。从海宁出去,杭州、上海直到北京,生活在北方,或许是江浙人吃东西比较保守的原因,很好美食的这位“云少”,一般不太吃川菜和牛羊肉。他18岁就结婚了,幸亏有个好太太——宋太太孙秀珍烧得一手好菜,都是些海宁的土菜,像红烧肉、笋、腌鱼之类。
晚年宋云彬与老伴
在宋京其的印象中,记忆中的祖父是一位温文儒雅的长者。他戴着眼镜、叼着烟斗、有时拄着拐杖,走路四平八稳,说话娓娓道来、风趣幽默、笑容可掬,高兴时会哼唱几段昆曲。
他喜欢赤脚带我们在院子里种花、植草、养鱼,喜欢养金铃子、叫蝈蝈,我们生病的时候会开中药方子祛病,他也很注意锻炼身体,游泳、洗冷水澡、做体操等等。”宋京其说,祖父喜欢饮酒和美食,亦狂亦侠亦温文。与家人分离的时候,祖父勤于家书,每个细节都会引起他由衷的快乐。另一位孙辈宋京毅刚刚上小学,一次在给爷爷写信封时,把名字云彬写成了彬云,宋云彬在日记里这样记载:“稚气十足,可爱也。”
在宋云彬的家书中,还可以看到这样的话:“阿阶、阿平(宋京其的表姐和表哥),你们两个小宝贝为什么不写信给爹爹?”他总是嘱咐家人:“写得短点倒不妨,只要多来信。”
他的好朋友,另一位著名文人郑振铎曾对作家唐弢说:“余最喜与云彬小饮清谈,彼风度潇洒,数十年如一日,不若一般自命前进者,一脸正经,满口教条,令人不可向迩也。”
除了好手谈,好烟酒,他也像别的文人那样爱猫,家里养猫养狗养鸡,还自夸鸡对他好。还爱养花弄草。他重仪表、修边幅,风度翩翩,喜欢着中山装和白衬衣,作为昆曲戏迷,还会拍曲,深谙川剧,至于京剧,梅兰芳的错音都听得出。
原载于《钱江晚报》新闻资讯客户端“浙江24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