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初期,“天人感应”论占据思想界主导,在此基础上衍生出的鬼神迷信、谶纬之说、怪力乱神言论弥漫人间。王充的《论衡》一书,以“疾虚妄”“求实诚”为主旨,逐一批判这些言论的虚妄之处,明辨是非,这种怀疑和批判的精神,在中国古代思想史上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论衡》的“疾虚妄”与“求实诚”
王充解释说:“《论衡》者,论之平也。”(《论衡·自纪篇》)“平”,就是“衡”,指称重用的秤,引申为对言论的衡量。王充强调自己撰写《论衡》,并不是随意玩弄笔墨,修饰文辞,故作奇伟的样子,而是痛心于“众书并失实,虚妄之言胜真美”,导致是非颠倒、虚实不分,为了“铨轻重之言,立真伪之平”(《论衡·对作篇》),即权衡是非之言,确立判断真伪标准,于是写下《论衡》一书。
批判“天人感应”论。“天人感应”的说法最早见于《尚书·洪范》,认为君主的施政态度能影响天气的变化。孔子在《春秋》中,也认为灾异是国君失德引发的。西汉武帝时,采纳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建议,确立了儒学的正统地位。董仲舒更是通过构建一整套神学世界观,使“天人感应”论成为主流思想。这个学说虚构了一个至高无上的“天”,认为天能干预人事,预示灾祥,人的行为也能感应上天。其核心内容是当人(主要是君主)的行为失当后,天会以“灾异”予以警示或惩罚。而王充则指出,人是天地之气所生的一种物质,如同天地中万物一样,“人,物也,万物之中有知慧者也。其受命于天,禀于元气,与物无异”(《论衡·辨祟篇》)。王充以其“元气自然论”,揭穿了建立在“天人感应”基础上的“符瑞”“谴告”等说法的虚妄性和欺骗性。
批判神鬼论。王充认为“死人不为鬼”,人从生到死,只有形体外貌上的变化,生命本质并不会变化,即“形不可变化,命不可减加”(《论衡·无形篇》),这是针对学道求仙得长生之说而提出的,认为人不可能超越死亡的规律而变为长生不老的仙人。王充在《论死篇》中提出,如果人死后就变成鬼,那么在道路上,每走一步就会碰到一个鬼。人将要死时会见到千百万个鬼,充满堂屋庭院,塞满街巷道路,不应当只是见到一两个鬼啊。这种依靠日常经验常识进行说理的方式通俗易懂,利于被接受。王充认为,上到天帝,下到黄石成精,它们都是虚假不实的,而是由阳气构成的“妖象”。对于这个解释,考虑到王充所处时代认知的局限,我们也就无须求全责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