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刘晓峰教授在《从习俗到信仰——蚩尤神话在日本的传播》(《文史知识》2021年第4期)一文中,提出对大陆移民与蚩尤信仰间许多重要因果链条的复原探求是一项非常有价值的课题,同时也给我们留下这样一个值得探讨的方向:蚩尤如何演变为日本的天狗。本文即从日本佛教信仰的角度,就鸟天狗与蚩尤间的关联试做进一步的探索。其价值在于,一方面为鸟天狗原型问题提供了新的有力的解答,另一方面对于少数民族文化传播、文化意象融合及文化交流与再创造的特征及规律进行有益的探索。日本平安时期(八到十二世纪),天狗的形象呈现为鸟的形态,同时具有“反佛法、反体制”(森正人《天狗和佛法》,爱知县立大学文学部论集第三十四卷,1985,3页)的文化特征。虽然关于鸟天狗的源流问题由来已久,但莫衷一是。其难点就在于无法对日式鸟天狗的外形与内涵达成一致的学术解释。例如井上圆了认为日本的天狗与中国的天狗是同名异体(井上圆了《天狗论》,柏书房,1983),而鸟天狗形象的源头则可能是附着于中国《广西通志》中怪鸟“颠衡”,这样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鸟天狗形象出现的突兀性,即其与先前作为星象和神兽的中国天狗似乎没有可以相互衔接的地方,因为井上圆了认为这是日本自己的创造,只是借用了和中国同样的名字而已。然而此为孤证,且难以解释鸟天狗的反佛法的内在属性问题。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鸟天狗是此类研究的一道分水岭。一方面就天狗形象成立史而言,日本平安时期鸟天狗的出现,似乎切断了与中国式天狗——作为神兽或者星象——那种母体文化的牵连;另一方面从文学形象上的意义而言,在日本它开始被视为“反佛法”的产物,走上了一条与山伏、天魔等更具有日本本土文化色彩的发展演变之路。二从天狗文化体系的发展脉络来看,笔者认为“天狗”这个概念的内涵至少经历了两次大的概念融合和重组。第一次是中国文化体系中天狗与印度佛教文化体系相融合,第二次是在此基础之上与日本本土文化的二度融合。需要指出的是,在中国阶段的融合奠定了日式鸟天狗最为重要的发展改变。在论述与中国文化体系融合之前,我们有必要先关注相关的早期印度神话。相传罗睺为“达耶提耶王毗婆罗吉提”与“达刹之女辛悉迦”所生之子,又被称为“行星、流星之王”,西南方的守护神。在“The Mahabharata”(酒井传六译《印度神话》,青土社,1990,272页)中,故事如下:
神想要喝甘露的时候,叫作Rahu(罗睺)的恶魔,变成了神的样子想要盗喝甘露。当甘露刚要进入恶魔喉咙的时候,月亮和太阳向诸神告密,于是以圆盘为武器的神Vishnu(妙毗天)把正在喝甘露的罗睺的头用圆盘迅速地切掉了。被切割下来的头叫作罗睺,下半身叫作计都。恶魔巨大的头像山顶一样,被圆盘切掉后,落了下来,大地震动。这样一来,罗睺和太阳、月亮之间,产生了永远的怨恨。而且到今天,他都会吞噬日月(日食、月食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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